@活该淹死

【黄赵】深河(一)

天气回温,解冻型诈尸。

这次会是一个(大概)稍微长一点的故事。



(一)


手电筒发出的光终于从眼前移开了,黄志雄依然陷入短暂的失神当中。一部分是因为他的瞳孔还没有适应正常的光线,另一部分则是,他的头脑还卡在一个本以为已经一劳永逸的问题当中,倦于思考当下的情境。

 

“所以我还活着?”他问。

 

黄志雄,拥有服役证明,身份证明,驾驶技能证明(四轮以及其他种类),以及PTSD诊断证明等一切国家能够颁发给一个退伍兵的书面文件。

 

作为一个经过认证的精神病和一个为所有人所敬重的退伍兵,他认为自己有足够的权力对着栏杆踩足油门,把自己随便丢进一起高速路事故中。

 

“你从逆行道冲下路基,断了一条胳膊,还有一些挫伤,并且报废了一辆车。但是很遗憾,你还活着。”

 

黄志雄试图撑起上半身找寻声音的来源,左臂立即传来一阵剧痛让他失去了平衡。

 

“你需要适应一段时间。”医生用一种散步式的清闲姿态走过来,在裹着胳膊的石膏上敲了敲,“恐怕你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在痊愈之前,你可以住在书房。”他示意了一下楼上的某个房间。

 

一个“好心”的医生,只字不提医药费用,反而主动提供住宿。

 

“你不怕我是个瘾君子?”黄志雄试探性地问。

 

“不可能,病理上不符合。”对方像是在说早上吃什么一样轻松地下了结论。

 

黄志雄被这个出乎意料却充满说服力的回答堵得哑口无言,他本计划抛给对方一个忧虑,好借机离开,继续完成最初的计划。胳膊影响了他的行动,但是他相信在那个最大的“问题”解决之前,这点小麻烦不会有多大的影响。按照正常的社会准则,他知道自己应该道谢,然而那个词却卡在了喉咙里。你怎么能让一个试图自杀的人感谢另一个人救了他的命呢,于是他试图拼医生胸前龙飞凤舞地名牌来转移注意力。

 

显然,对方也是一个中国人。

 

“Zh……张……?”

 

“赵……”医生的脸第一次出现了一些轻松以外的神情,他着低头,以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重新审视了一下自己的手写体,“赵启平。”

 

这一瞬间的表情让医生看起来充满了一种真实感,黄志雄闻到了一股消毒水的味道,他第一次有了逃出一场车祸的实感。那种死里逃生的庆幸,或者只是因为石膏让他的胳膊有点发痒。

 

“黄志雄。”

 

医生小声重复了一下他的名字,他又换回了先前的那副神态,大跨步走到门边,拉开门回过身等着黄志雄走过去。

 

“你不会想和一位63岁的爷爷抢夺诊所唯一轮椅的使用权的。”赵启平用食指敲了敲光滑的门板,“自己走过来吧,大兵。”

 

黄志雄愣了一下,他非常确定自己在租下那辆车之后烧掉了所有的证件。

 

“我能分别出子弹和太阳的伤痕。”

 

黄志雄下意识去摸小臂上的伤疤,触到的却是冰凉的石膏。他逼迫自己露出一个表示赞同的笑容,然后把所有注意力放在了撑着床站起来。这对一个刚刚经历车祸的人来说并没有那么简单,他觉得自己大约用了一个世纪来把重心转移到左脚上,紧接着就听到了踝骨发出的一声巨响。

 

“或许你可以让那位老先生先在椅子上坐一会儿。”他试图说点什么来打破沉寂,虽然他没有太多应付世界的精力,哪怕对面是一个愿意帮你把胳膊接上去并且慷慨提供住宿的人。

 

然而无人回应,赵启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只留下了一扇大开的门,后面的走廊昏暗不清,最远处藏着一片亮光。

 

黄志雄反而松了一口气,仿佛拢在肩上的罩子被拿走了,他扶着床站了一会儿,又花了几分钟把病号服的衣服解开重新扣好,确认自己关掉了屋子的灯,轻轻带上门,缓慢地向走廊另一边的光走过去。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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