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发便当

    明长官终于上线#

结伴的客旅离弃大道，顺河边行，到荒野之地死亡。——约伯记 6:18  

  

（十二）

 

  阿诚这一天下班的时候没有走，他打算等明楼一起回家。秘书处其他几位同事纷纷和他打了招呼便离开了。李秘书怕他饿，特意把饼干留了下来。电话铃响了，他伸手去接，放到耳边听到的确实兹兹啦啦的电流声。阿诚下意识的喂了几句，那边传来一句录音。

 

  “日本要投降了。”  

 

  他一下没明白过来。窗外突然起了骚动，整栋楼也开始喧嚣起来，震得灯罩上的土也要落下来。

 

  直到门被猛然推开，明楼大步走进来，他才发现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确实想欢呼，想伸出手勾住大哥的肩，就像他们在巴黎时常做的那样。但他又想起自己还在政府大楼里，于是只是悄悄在身后攥了攥拳头。

 

  “哪有长官亲自到下属办公室来捉人的。”

 

  “政府倒了，官也没有了，怎么不能来。走吧，阿诚，我们回家。”

 

（十三）

 

  朱徽茵郑重地关上电台，从暗格里取出手枪和一个油纸包，一并揣在口袋里，临走前还带上了门。

 

  大楼里四处是奔跑的人，她自顾自地走。一排日本兵喊着口号从院子里跑出去，不知去了哪里。她把政府制服的帽子摘了下来，丢在地上。旁边人看了也跟着学，纷纷脱掉制服，装作老百姓，混进人群中去。她把衣服上的徽章也扯下来，从油纸包里取出一枚党徽别在胸前，紧紧攥着手枪，大步往外走。

 

  五年前，她借口去同学家补习，出了家门，之后再也未曾回去。如今任务完成了，她打算回去看看。

 

  她就那么走啊走，直到一颗子弹穿透了她的后心。那一发子弹来自于一个慌慌张张的日本兵，他刚刚到上海不久，开枪只是因为看到了她手里的枪。

 

 

（十五）

 

  梁仲春回家的时候，小老婆正在客厅拼命地拨电话。他提起早就收拾好的行李，拽着小老婆的手就要出门。

 

  “等一下呀，我的首饰还都在楼上呢。”

 

  “我的姑奶奶哎，别说首饰，命都快没了，赶紧走吧。”

 

  出城的路堵得水泄不通，梁仲春纳闷上海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多人，又在心里骂日本人挖了这么多壕沟。手指不耐烦的在方向盘上敲着节奏。

 

  路两旁的人脸上都堆着笑，有的还和善地和车里的自己招手。梁仲春生怕被发现，低着头，恨不得把脸藏起来。

 

  一个看起来刚够学龄小男孩笑着向他的车前盖扑过来，被他的母亲慌忙抱走了。那妇人对着他鞠躬道歉，脸上却也带着笑。

 

  梁仲春猛地一拍方向盘，小老婆吓得一缩。他扯过纸笔写了个重庆的地址掖给那女人。拉开车门拽了个小伙子，把车许给他，让他带女人去机场。

 

  小伙子正乐得看谁都是亲人，想也不想就应了。梁仲春则招手换了辆人力车，不敢说去76号，报了个那附近餐厅的名字。

 

  下车时车夫执意不肯收钱，梁仲春也不和他争，住着拐杖一步一步的朝着76号的方向走。正门早就被群众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上了，他只好从侧门进去。

 

  他不知道那些犯人如何了，他也不感兴趣。梁仲春走到窗边拉开窗户，听着外面的谩骂声，重重的跌进椅子里。阿诚兄弟会帮他打理好一家老小，他突然觉得捞钱也不是天底下顶顶重要的事情了，可他又想不出别的什么重要的事来替代。楼下发出几声枪响，是了，看来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坐在这等他们来，这样阎王爷销账的时候，或许能少牵连苗苗和夫人几笔。

 

  然后呢？梁仲春也不知道了。他抬头看着办公室房顶上那一只琉璃吊灯，手杖缓缓在地上敲着拍子。

 

  我本是

  宦门后啊

  上等的人品

  吃珍馐穿绫罗

   ……

  

  枪声在耳边炸响，恍惚间梁仲春听到几声欢呼，夹杂着诸如“汉奸”之类的词。

 

  他在心里也跟着念了几遍，越念觉得脑子越沉，如同陷入一滩沼泽般。

 

  ……

  百般的称心

  想不到

  落的这般光景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