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该淹死

【楼诚】宇宙风

  #短

    新政府时期

    少量巴黎留学故事

    后传 《人间世》https://astersteratsaer.lofter.com/post/1d54df34_855ded1

    中秋快乐#


  阿诚对新年向来没太多好印象。

 

  小时候连饭都吃不上,浑浑噩噩更别提过新年。被明家收养以后倒是能吃上一口团圆饭,可那时连大姐也不过20来岁,一家人围在一起夹菜敬酒未免有些为赋新词强作愁的感觉。后来多了明台,总是蹲在门边惦着趁他不注意塞一脖领雪,新年那天更是仗着大姐不敢说他变本加厉。阿诚恨不得追着他打,又跑不过。气得猛踢路边的雪。

 

  又长大一点,和大哥一起去了巴黎。洋人过圣诞节,从25号开始连烤面包的大师傅都放假了,挨到了1号两个人基本断粮,只能窝在公寓里开罐头,眼巴巴盯着挂历上画的火鸡流口水。

 

  巴黎是一座非常古老的城市,而他们却很年轻,那里什么都不简单,甚至贫穷、意外所得的钱财、月光、是与非以及那在月光下睡在你身边的人的呼吸,都不简单。


  身边突然传来一阵窸窣,吓得阿诚几乎要把手里的酒泼出去。定睛看一个人形从阳台角落出站起来,抖抖身上的黑大衣,隐约是抬着眉看过来,大小眼显得表情有点酸苦像。

 

  “……梁处长。”阿诚尴尬的打了个招呼。大哥头一年加入新政府,哪怕再不喜欢这种觥筹交错的场合,面子功夫也要做到。新年夜不得不把大姐晾在家里,出来应酬。 

 

  “您是想着什么美事了,这漂亮姑娘,都在屋里头呢。您在这乐,她们也看不见啊。”

 

  “似乎没见到您夫人?”阿诚懒得和他贫。

 

  “儿子正是狗都嫌的年龄,离不开娘。里面太亮,晃得我眼神不好,出来瞅瞅这黑漆马虎的,心里痛快点。”

 

  今年冬天来得早,普通人家连煤炭都要拼了命去换,太阳落山以后更是都早早上床睡觉,不敢浪费那点电。如今只有这栋政府大楼灯火通明,宛若一座孤岛。

 

  “梁处长不正是为了这点亮,才谋这一官半职的么。”阿诚摸出一支烟,递过去,想了想又掏出一根,替自己点上。

 

  “夫人开销大,这钱我不挣,也总有别人会挣。”梁仲春伸手接过烟,默默地往这边靠了靠,“咱们现在眼前啊,就是一大片地雷。总不能让自己的兄弟趟对吧,只能对不起手里的那些俘虏了。”

 

  阿诚听着无意反驳,心里却总是别扭,找借口回到了大厅里。明楼在和南田科长聊天,他于是隔着几步远,静静站在一边。

 

  在巴黎时,明楼喜欢去沙龙讨论诗歌,大多是普希金的作品。而阿诚却不很是上心,只是跟着在旁边静静地听。越听越觉得那诗像一蓬跳动的活火,烧得他要跑开,冰天雪地里又无处可逃。后来去了伏龙芝,他才明白俄国人就是如此,把酒一口气灌下去,又在酩酊中跳起来狂欢。比起普希金,他更喜欢看托尔斯泰,那时他以为战争就像那书里写的一样,人人尊严体面地在命运里沉浮,带着古希腊悲剧的意味。  

 

  不少日本军官带了家眷,一位身着和服的女子姿态优雅地走到餐桌前取酒,阿诚连忙让开。

 

  留学多年,晚礼服见了不少,和服还是第一次见,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默默念叨起这衣服看着真是复杂……

 

  “明先生说的极是,远没有衬衫脱起来方便。”

 

  明楼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身后,又是吓得阿诚一惊。他连忙左右环顾,自然没人关注明长官和自己的秘书聊天。

 

  “请的摄影师到了。”他找明楼,本是有正事。

 

  明楼也没接着损他,敲敲手中的高脚杯示意众人到中央照相。算来这还是整个新政府的第一张合影。曼春紧紧挨着明楼站着,硬是把总是感觉有些拘谨的高木挤到了另一边去。梁处长站在阿诚左边,手杖略微不耐烦地轻轻敲着地面。南田小声和后边的人说着日语,阿诚日语不太灵光,只隐约听到了年糕,寿司云云。

 

  把摄影师送出大门时,阿诚熟练地,不动声色的从相机侧面拆出一个针管,对着摄影师微微点了一下头,又回到了鼎沸的大厅中。直到聚会将要散场时,他才得了机会尾随目标去了卫生间。一针下去,干净利落。旁人只会以为他是隆冬喝多了酒,引了旧疾。新政府刚刚建立,不需要弄得满城风雨,他只需要解决掉几个不好沟通的主,再由自己人把这个位子填上。

 

  当晚明楼在柜子里翻了半天,找出一个旧相框,擦干净往桌上一摆。

 

  “等照片洗出来,就放这。”

 

  阿诚不理他,忙着从衣橱中取出睡衣,递出去时碰到了明楼的手,反被捉住。对方沿着他的手指慢慢捋上来,在关节处轻轻夹了夹。

 

  他觉得自己突然不是很想念巴黎了,何况他也已经早就不读托尔斯泰了。但他偏偏记得书里的一句话。

 

  “俄国人自信是因为他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愿意知道,因为他不相信有什么东西是可以完全知道的。”

 

  阿诚盯着那个空空的,仿佛能把一起吸进去的框子。他觉得那张照片上仿佛已经嵌在了里面,上边有曼春抹着白粉精雕细琢的脸,有南田被刘海遮出一片阴影的脸,有梁仲春坦然地扯着嘴角笑的脸,还有他亲手处理的那个职员的脸。他们在宴会上打过招呼,对方手上戴着一枚戒指。阿诚觉得没来由的烦躁,伸手把相框连着那些惶惶的面孔和眼睛一并扣了过去。

 

 手掌慢慢贴在一起,然后是手腕,双臂。在冰冷的空气里被对方的温暖激起了一层薄薄的鸡皮疙瘩。阿诚似乎听到明楼叹了口气。然而双方谁也没有停下,毕竟夜实在深了,而谁也不知道这灯,到底还能亮多久。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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