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该淹死

【楼诚】胡不归(下…………前面一点)

#此章明楼视角

  排版原因应该还会有一个很短很短的尾声分开放出…………

  阅读愉快#


  我叫明楼,现在是1980年,有些事越来越记不清了,夜莺前几日在北京病逝了,恐怕我,是暮鼓计划里的最后一个人了。

 

  第一次来巴黎的时候,我还是个毛头小子,法语说的磕磕绊绊。隔了几年,阿诚也过来读书,他比我聪明,语言学得很快。我们常去沙龙,听他们讨论俄国和英国的诗歌。阿诚从来也不说话,我以为他对这些不感兴趣,毕竟看他桌头放得大多是一些温温吞吞号召改良的书籍。

 

  后来我加入了党,又按照命令进了军统训练班做内线。期间发现阿诚就是青瓷,大吵了一架。我总觉得他比我小八岁,不懂得那些道理。其实我在他的年纪也偷偷拿姐姐书房里的书一本一本的读。这场仗要打很久,谁也不知道结局会是什么样,不会像他读得那些书里一样,人人干净清白,英雄一样生,英雄一样死。说到底我还是担心他,怕他只是一时冲动,然后又大失所望。

 

  正是那段时间,军统第一次提出了“晨钟计划”,我们几个会先后埋伏进即将组建的新政府,以及政府人员的社交圈子中。这场计划横跨数年,无比详细,为了让日方以为自己依然掌有主动权,我们甚至以生命为筹码,以获得对方的信任。

 

  我和阿诚就这么回了上海,其中种种也不再赘述了。随着形势逐渐明朗,上级部署了相对的“暮鼓计划”,战争结束以后,潜伏在新政府里的同志们需要一个合适的方案退出泥沼。我们同样计划以死亡为幌子,稳住日益风声鹤唳的日方同时,伪造死亡。让那些人改换身份,到别的城市重新开始生活。

 

  原计划,我应该“死”于一场刺杀。无奈阿诚早就嗅出了风雨欲来的味道,借出差直接把我骗到了香港。瞒了他这么多年,我也索性顺坡下驴,发电报过去,让那边找具尸体按计划行事。阿诚知道我舍不得走,总是愧疚,不肯和我多说话,我也对他有愧,两个人绕着圈打太极,谁也不搭理谁,索性谁都不说,让这一块石头慢慢沉了底。

 

  我们又回到了巴黎。我在大学寻了份教职,学生们总是很吵,忘带作业,和我们当年一样。他们大多还没来得及看清坦克的履带,战争就结束了。每天高声谈论着从未见识过的爱和死,存在的无意义和总是落空的期待。没有主义,也没有什么理想,所有人都在说话,奇怪的是,我总觉得所有的声音都很好听。

 

  后来阿诚在出版社寻了份工作,下班会顺路在咖啡馆打包几份吃的带回来,故而我们晚饭总是吃得早。偶尔半夜醒来,觉得胃微微有些发紧。月光照在已有了许多年历史的窗框上,曲折的透进来。我把脸低下来转向暗处,盯着阿城看,月光在他的脸上刻下一个发亮的三角,我想搞出个究竟来,又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思考什么问题,只得放弃。要是他肯和我轮着做饭,也不至于半夜饿醒,朦朦中思考这些终极问题。索性把手搭在他身上泄愤,此番几次,白天总听他抱怨做噩梦,于是连泄愤也不敢了,老老实实把手藏在被子里面,叹自己到了后半生,竟变得这般没出息。

 

  大约从前几年开始,听说那边形势好起来了,阿诚开始办公文,递申请,计划着回国。瞒了几十年的谎,终于是要编不圆了。当初走得匆忙,不像夜莺她们还伪造了新身份。明楼早就已经死了,而一个死人,是无论如何回不了上海的。

 

  若是当年我执意不肯走,改换一个身份独自离开,大约就没有这些麻烦了。可是我不愿过见不得阿诚的生活,才逃到香港去,又逃到巴黎来。想来我对阿诚心中确实有愧,所以才会惶惶地不安了许多年,可我又有一丝希望他能知道真相,这一辈子我披着一层层的伪装,对日本人,对大姐,对国民党,对共产党,最后连对阿诚,也不能坦然相对。阿诚啊,你这么聪明的人,迟早有一天能听到这些话,我明楼这一辈子,无愧于家国,偏偏有愧于你。

 

  可是这人,总要回去的,到了明天,活着的幽魂便能归于黄土,暮鼓计划正式从历史中划去,你也能回家了。

 

  阿诚,咱们要回家了,你说,这街上卖玉兰花的,应该已经出来了吧。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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