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点题了… 这一刻我是一个无愧于语文老师的人#

推开门时，我们遇到了最为热烈的欢呼声。那些学生把我们认做了同盟者，在这间小仓库里，进行一场针对当权者的无聊的密谋。

 

前一只乐队刚刚退下来，他们的主唱非常郑重地诅咒了消防局，又引起一阵叫好声。

 

“我们从马赛过来。”我抓过话筒，观众听到那个地名开始疯狂地鼓掌，以至于一瞬间我忘了接下来应该说的话，“艾克斯很美，我喜欢塞尚，我的鼓手喜欢你们的杏仁糖。”

 

不知道从哪里飞出一小盒杏仁糖，黄志雄灵巧地接住，对着下面大喊了一声谢谢。

 

“你们也可以扔塞尚的真迹，别看主唱瘦得跟没有了一样，他肯定能接住。”黄志雄说，收获了一堆笑声。

 

我做了个手势，人群安静下来。

 

“《All the young dudes》，希望这次我们能唱完这首歌。”

 

“上次发生了什么？”有人发问。

 

“我吻了他。”黄志雄回答。

 

我装作没有听见起哄的声音，直接弹起了前奏。

 

自从上次演出之后，我们再也没有排练过这只歌，但是我知道这会是次完美无缺的演出。吉他声跟着鼓点流出来，我侧过头去看黄志雄，房顶上老旧的白炽灯勾勒出他的轮廓，汗水铺在他的锁骨和大臂的肌肉上。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挟住了我，仿佛我也成为了被点燃的人群中的一员，穿过姑娘们晃动的长发和小伙子们临时画在胳膊上的刺青，注视着舞台上发生的一切。

 

他说的对，这是一个永远不会结束的夏天。

 

没等我们唱完最后一句，安可声便响起来。

 

黄志雄直接敲出另一串鼓点，《smells like teen spirit》的前奏。我有点惊讶。看来他偷偷练习了许多。

 

我跟着他的节奏，歌词穿过嘈杂的音响落在地板上。

 

Load up on guns and bring your friends

It’s fun to lose and to pretend

She’s over bored and self assured

Oh no, I know a dirty word

Hello, hello, hello, how low?

With the lights out it‘s less dangerous

Here we are now, entertain us

I feel stupid and contagious

Here we are now, entertain us

A mulatto

An albino

My Libido

 

黄志雄也在唱，没有话筒，他的声音只有我听得到，模糊不清又千真万确。胸口烫得不像话，那些仗着青春为所欲为的荷尔蒙尖叫着冲出来，我突然发现自己离原先的生活已经有千里之遥。在那个冒着蒸汽的午后，跳上一辆车，跟着一个不知来历的大兵跑到另一个国家，挤在一张破床垫上，肩膀抵着肩膀坐着不切实际的梦。

 

I’m worse at what I do best

And for this gift I feel blessed

Our little group has always been

And always will until the end

Hello, hello, hello, how low?

With the lights out it‘s less dangerous

Here we are now, entertain us

I feel stupid and contagious

Here we are now, entertain us

A mulatto

An albino

A mosquito

My Libido

And I forget just why I taste

Oh yeah, I guess it makes me smile

I found it hard, it was hard to find

Oh well, whatever, nevermind

hello, hello, hello, how low?

With the lights out it‘s less dangerous

Here we are now, entertain us

I feel stupid and contagious

Here we are now, entertain us

 

我被这种奇妙的际遇弄得昏头转脑，恨不得把吉他丢掉，然后去拥抱那个混蛋。

 

我也是如此做的。

 

台下依然喊着安可，黄志雄在我的腰上捏了一把。我坐回去，拾起吉他，注视着他的眼睛数起节拍。我们唱所有唱过的歌，那些确确实实发生过的歌，发生在一切之前的《yellow submarine》，在小餐馆里打工时的《you really got me》和那位激动地哭出来的女士，那时黄志雄还是个洗碗工，音乐不过是打发时间的一项消遣。然后是像绿色莫吉托一样苦涩的《Norwegian Wood》，我们异口同声，故意把歌词唱错。

 

那些日子宝石一样闪闪发光，我们一无所有又无家可归，被生活耍得团团转，可是坐下来想一想，好的总是比坏的多，伤心的事第二天就像露水一样蒸发殆尽。高速路上吹进车里的风，喷泉边湿掉的一只裤腿，甚至是摔上的那一扇门，都无关紧要了。他胳膊上肌肉的线条，他停留在我后颈的呼吸，他吃冰淇淋时的认真神情，还有他挥下鼓槌时掉落的汗珠。

 

他低下头，虔诚地唱Our little group has always been and always will until the end的样子。

 

我们一遍又一遍的唱，台下的观众渐渐散去，留下的人三三两两地席地而坐，啤酒瓶子打翻一地，没有谁是完全清醒的。

 

但我们依旧唱下去，所有的炎热和折磨被抛在脑后，世界成为了一个巨大的圆，每一件事物都将完美无缺。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