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的评论集结一下能攒一本诗集出来，大家这么文采斐然搞得我亚历山大。#

我把所有酒精翻出来，在眼前摆成一排，点起一支烟，靠在地下室那些箱子上，盯着瓶口一块掉漆的斑驳发呆。

 

不知道过了多久，黄志雄回来了，皱着眉看我。

 

“你在抽什么？”

 

“酒吧里一个人掖给我的。”

 

他大步走过来，要夺手里的烟。

 

“没事，以前在学校，期末的时候我也用这个，能集中注意……”

 

他没让我说完，一拳捣上来。

 

“操你大爷！黄志雄！你又不是我妈！”

 

我试图矮身抱住他的腰，将他摔到地上。事实证明，黄志雄那堆杠铃不是白举的，两招就把我胳膊别了过去。我试图用膝盖去顶他的麻筋，被他利索的压了回去。他的呼吸喷在我的后颈上，一股酒精的味道。

 

他见我不再挣扎，松开了手，拾起一瓶啤酒坐在床垫上默默灌了起来。

 

我翻了个身，躺在地上，一只胳膊抬起来搭在脑门，等着疼痛感慢慢从关节处消退。

 

“我爸能从一堆数字和折线里算计出钱来，他觉得我也应该这么做。”我自顾自地说着，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听，“所以我跑了，跑到德国去，然后又跑到法国来。我想象不出成为医生会是什么样子，那些穿白大褂的人，借同事的笔从来也不记得还。或许我适合睡在长椅下面，吃冷掉的披萨。我不知道……”

 

我看不到他，他就像消失了一样，默不作声。

 

“我总以为干什么都可以随心所欲，缺乏耐心，虚度光阴，把所有让我不爽的事情丢得远远的，假装不曾发生过。然而它们总会回来，总是如此。我会去罗纳河谷，或者地中海，可是之后我该怎么办呢？黄志雄，你说，我又该去哪呢？”

 

我站起来，拿起吉他。

 

“我去餐厅里凑合一晚，明天就搬走，你以后少喝点酒。”

 

“不用。”黄志雄的声音从黑暗里传过来，有些沙哑，“你可以住在这里，反正我很快就走了。”

 

“我更喜欢带窗户的屋子。”

 

我把句子狠狠地丢在地上，关上门。

 

假装自己全身而退。

 

我回到酒吧，老板记得我们的“闹剧”，给了我一份驻唱的工作。

 

“你的鼓手呢？”他问我。

 

“走了。”我回答。

 

老板撇了撇嘴，嘟囔着诸如年轻人总是这样的话。

 

我还找到了一个公寓，细高的窗户，墙上有许多可疑的痕迹。我用旧报纸和海报把那些斑痕全都盖上，John Lennon那副可笑的眼镜刚好盯着地上一盆死掉的仙人掌。

 

马赛可以是一个很美的城市，北面是旧港，游客多，烤肉卷的价钱都要翻一番，不过也意味着唱一首歌就能换来一小堆硬币。突尼斯人在毡布上卖一些小编织品，他们会假装自己无家可归来获得同情。然而如果有游客跳出旅行规划，一门心思地往南边走，他恐怕要大失所望。新城贴着老城发展起来，规矩又枯燥的网格状规划。晾衣杆从窗户里支出来，没有几个世纪前的彩绘玻璃，也没有餐厅里的传奇女食客。

 

每天我都会背着吉他沿这条线走一个来回，从现实中的马赛，到旅行手册里非同凡响的马赛，再带着满满一袋子硬币折回来，在充斥着劣质烟草味道的酒吧里做一只忠实的点唱机。公寓里那扇窗户最终也没有用武之地，因为比起阳光我更需要厚窗帘来挽救屈指可数的睡眠时间。

 

或许是港口的牡蛎太过鲜美，我的喉咙痛得像是吞了硫酸。

 

我躺在床上，盯着那些海报，黄志雄从来不让我把这些东西挂出来，他觉得不安。我却能够和这些肖像和平共处，他们注视着我的一举一动，既不评判我，也不暗中否定我，反而让我感到安心。

 

我试着发出一些声音，声带摩擦发出破败的响动。那些最伟大的歌手和吉他手们躲在精心布置好的灯光下面，沉默不语。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