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该淹死

【黄志雄X赵启平】大教堂 (end)


赵启平早就溜进去了,黄志雄也只好跟着走了进去。实际上,他是有一些抗拒教堂的。那些救赎之类的说辞让他退却。他不明白为何对着十字架祷告之后便可以坦然的扣下扳机。事实是,你发出了一枚子弹,你便夺走了一条性命。而且一旦开始,你就再也停不下来了,枪托的后坐力会永远顶着你的胸膛,你会抓住每一个可以端起来枪的机会,哪怕那些亡灵会夺走你的睡眠,哪怕他们会永远藏在你的舌根下面,像一颗橄榄,让你食不下咽。但你就是无法退出。

 

祭坛后面传来一阵窸窣,黄志雄下意识地进入了戒备状态。

 

一捧尘土从圣母像的后面弥漫开,然后赵启明掸着手上的土站了起来。

 

“什么也没有。”他怏怏的说。

 

“卢卡,他叫卢卡。”黄志雄看着赵启平的侧影,这座灰烬里这座血肉堆成的雕像。他突然有了一种倾诉的欲望。“兵营外面总会看见一个小男孩,六七岁,穿着白布的罩衫。他会问’先生,您要一些沙子么。’而且说的是法语,没人知道是从哪里学来的。他说这话的时候手里总有一个脏兮兮的矿泉水瓶,里面装着半瓶沙子。”

 

赵启平向前挪了挪身子,他的身影完全把圣母像遮住了。

 

“没人在意过那孩子,毕竟……有那么多孤儿。可是有一天巡逻的时候,我们发现那孩子在街角哭,卢克发了善心,他违背了规定,拉开车门去安慰那个孩子。我坐在车里,看见孩子一边哭一边撩起了罩衫的一角,他的侧腹不正常的凸出来,上面盖着一大块纱布,已经被脓水染脏了。我们都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我在车里徒劳的大喊,但是太快了,一切都太快了。那孩子皮肤下面埋着的是炸弹。我们后来找到了卢克手上的戒指,费了老大劲才把纹路里嵌着的肉沫冲干净,然后寄给了他的未婚妻。差不多是一个礼拜之后吧,那个孩子又出现了,还是在兵营门口,用法语向我们兜售沙子。没人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或许是认错了吧,毕竟那里有太多穿着白罩衫的孩子了。”

 

他躲在淋浴间里,温热的水从防弹服的领口灌下去。他记得卢卡曾经自豪地提起实验室里那些家伙为了保证全天热水供应费了多大的劲。

 

那是来自另一个文明世界的热度,方程式和各种化学作用在水管中奔涌,他在伊拉克作战,生活,可他似乎又从未到过伊拉克。

 

“你有想过么……”赵启平的声音从一侧传过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离开了祭坛,“如果我们不是现在的自己,假如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那会是什么样呢?”

 

黄志雄被魇住一样朝着声音走过去,直到前伸的手臂触到一小块布料。他弯曲手指将布料拽到身前,渴求着更多的触摸。另一双手同样环住了他,对方的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在颈窝留下了一块硬币大小的湿润的皮肤。

 

黄志雄收紧手臂,他甚至觉得听到了关节噼啪作响的声音,怀中的人不言一声,默默承受着。赵启平踮起一点点脚尖,将两个人的脸颊贴在一起,然后以此为航标,一寸寸的向上移。他感觉到对方高挺的鼻梁刚好嵌在自己的眼窝里,鼻尖带着一丝凉气。他不由自主的笑出声来,黄志雄贴着他喉结的皮肤感受到了一阵颤动。教堂被阗黑充满,两个被世界吐出来的人分享着一小块寂静,并试图不去弄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想,恐怕那样我们就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了。人不是一间房子,可以随意的把不好的摆件丢出去。人应该是一条河流,我们只能是我们自己,正如你无法矫直一条河流。”

 

黄志雄叹了一口气,回答到。他想,他大约是被孤独的热力折磨的精疲力尽了。

 

第二天,黄志雄去门口的热狗车买足了一整天的口粮,然后窝在旅馆里看了一整天的电视。

 

第三天也是如此。

 

第四天,他收到了短信,赵启平的学术会议结束了,他发来了一长串地址,一个从未听说过的地方,一个无法定位的坐标,他的诊所在那里。

 

黄志雄关上了手机。

 

他离开了美国。

 

之后的几年,他靠在不停地辗转中打一些零工度日。法国国籍和退伍军人的身份给了他很多便利。他过的比自己想象得要好得多。

 

他的手机在一个东欧小国被偷了,不过很快成为了他漫长人生中的一个插曲。

 

许多年后,黄志雄又一次见到了赵启平。

 

或者说,他认为自己见到了赵启平。

 

那是在英国,他在朋友家借住几日,在街角便利店买可乐时,他看到电话亭后站着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穿着一身得体的西装,头发长了一些,手里端着一杯咖啡。

 

黄志雄抓着一瓶健怡,试图把眼前这个人和那个尘土飞扬的小镇上的逃出医学会议的年轻人叠在一起。

 

另一个穿西装的人和赵启明打了个招呼,递过去一个文件夹,然后两人握了握手,匆匆走向街道的另一头。

 

黄志雄耸耸肩,从口袋里掏出几个便士扔到柜台上,拉开超市门,哼着歌,向相反的方向走远了。


END


#想了想还是没有给一个标准的he……

  楼诚及其诸多衍生cp当中,非常有趣的是,每一对的画风都截然不同。

  至于黄和赵,他们是两个具有现代性的人,不安,焦虑,寻找自己与外界的关系却屡屡受挫。

  lo主觉得这个故事里最大的be不是两人的分道扬镳,而是赵昂首挺胸迈入中产阶级。就像诗人的金发少年老去一样令人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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