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该淹死

【黄赵】火


*《快乐王子》重写,面目全非那种,给王老师先磕一个以表歉意。

  来源自和胖友聊天,最后双方达成一致,快乐王子绑架了燕子,后者着迷于前者的日益破败,最终被混乱吞噬。

   这都是什么胖友啊。*


赵启平在等待一场大火。

 

他用备用钥匙拧开门,期待着从空气中分辨出一丝焦糊的味道,或者看到红色的光亮打在白色的墙壁上。有很多原因可以导致一场火灾,短路,积满油垢的烤箱,忘在塑料桌布旁的吹风机。每次手机新闻推送亮起来的时候,他都会期望看到一个熟悉的地址,事故,意外,怎么样都好,然后他可以永远的把这把钥匙冲进下水道。空调在耳边嗡嗡作响,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变得干燥,赵启平弯下腰把散在地上的几双鞋排好,沿着电视的声音走进去,映在墙壁上的光不是红色而是蓝色,他看见黄志雄坐在沙发里,手里攥着一杯冰啤酒。

 

这里应该有一场大火的,他耸耸肩。

 

很长一段时间以来,他觉得属于自己的一部分错位了,他试图弄清楚原因,却无功而返。在他们分开的时候,他往往工作到很晚,早晨排满了查房任务,一种一切都回到正轨的幻觉缠绕着他。然后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滑开屏幕,语言中有歉意、懊恼、甚至有时也有怒骂。他最终意识到所有混乱的根源在于自身之外。他感到无可奈何,你无法操控不属于你的一部分,你只能远离,或者干脆一同沦陷。前者被潜意识从选项中剥离,一切引向仅存的一条路,干脆有一场大火好了,他想。

 

他有时会思考这一切是如何开始的。

 

那个被他拦在卫生间门口的女孩,他看到另一个人趁女孩起身时趁机向酒杯里做了手脚。女孩张大了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可是我们认识很久了,她低声自语,宛若奄奄一息时见到猎人的雌鹿。她恳求赵启平陪她回去取手包,等他们一道回到吧台的时候,只看到一个人倒在地上,凶手正从老板手里接过一块创可贴,冲女孩做了个不用担心的手势。现场很快被处理干净,女孩道谢之后匆匆离开,他帮那个自称黄志雄的人检查了伤口。眉骨附近,不算深,足够好运,离眼球只有一个指尖的距离。

 

“你这样太危险了。”赵启平不赞同的语气。

 

“人是听不进道理的。”对方挥了挥手,一语双雕。

 

然后他们吃了几顿饭,普通朋友那种,再然后的几顿饭变成了爱人那种。赵启平每周末从郊区开车过来,然后周一清晨匆匆离开。他穿戴整齐,靠在门框上,而对方正匆忙对着镜子把剃须泡沫抹干净。再给我一点时间,黄志雄总是这样说,赵启平点点头,回过身帮对方把丢在地上的鞋子摆回架子里去。

 

再给我一点时间,另一个人总是这样说。赵启平跨过满地狼藉,把周围的啤酒瓶拾起来,丢进塑料袋里。

 

快进,他有一种失重的感觉,他仔细想了想,还是记不起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的关系充满了无休止的互相折磨。他对着镜子说,高兴点,然后又摇摇头,振作点。他重新说道。

 

我会戒酒。对方做出了一个誓言。赵启平知道誓言的意义,它们都是用来被打破的。可当那个既定的节点终于出现的时候,他还是感到心灰意冷,他试图离开,然后在下一个周末又控制不住的开车横跨整个城市,只为把彼此搞得筋疲力尽。

                

他试图为自己的行为归因,像一个富有职业精神的医师一样。他把所有认识的人的名字列出来,父母,同事,朋友,他能感受到自己被这些人爱着,他永远不会成为无关紧要的一员。没有任何证据可以指向他的痛苦。他看着自己的病人,看着那些远没有自己幸运的人,是什么招致了这一切,他试着比较彼此的痛苦,然而失败了。这个世界上没有大的痛苦和小的痛苦,唯一能被证实的只有那种感觉,微妙,不灭,可怕,遍布整个身体,在唇边望着最后一口气挣扎。他想起那个女孩,她的面孔已经模糊了,只剩下一张精心涂抹着口红的嘴微张着,诉说他们曾经是多么熟识。或许我们是一样的,他想,精挑细选出一个凶手,把匕首交给他。然而下一秒他又发现这是一个错误的比较,他无法真正的把黄志雄和一个凶手并列起来。

 

他在黑夜里醒过来,试探性地伸手触碰了一下对方的眼窝,比照另一边眉骨上的疤痕在相同的位置上按了按。地上散落着另一场小型爆炸的痕迹,他想象皮肤和骨骼在他的手指下融化,变成一小堆黑色的碎屑。他终于看到了那个秘密,他在爱人的眉眼间看到了自己的脸。他们彼此是对方的解答,如同一块块金箔贴合在一起,不可分割。他把那些金箔剥下来,他找到了答案,他们共享一具斑驳生锈的身体。因为我和你一样,他满足的想,一样不安,一样充满懊悔,一样手足无措,期待从每一段关系里退休,不能认真对待生活。你认为你是孤独的,那是因为我们长久以来未能及时认出彼此。

 

而现在一起都不同了,镜子里的身影清晰了起来。

 

赵启平走过去,坐在沙发空着的一段上,对方把毯子抻出一段递过去,他把脸埋进毯子里,有一股漂白粉的味道。

 

他用余光扫了一眼电视机的插头,他在进门的时候随手把装着水果的塑料袋靠在了台灯上,但是他不记得台灯有没有打开了。他想象塑料袋在烘烤中塌陷下去,边缘泛起黑色,一股细小的烟从露出的洞里升起来。他在头脑中描绘着这个画面,带着一种马拉松运动员看到终点时的笑容。

 

他在等待一场大火。

 

他感觉自己的手被对方握住了,他换了一个更加放松的姿势,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下面滚动的新闻,一片黑暗当中,电视机在他的脸上投出一种诡异的光,不停地跳动,闪烁,变换着拉伸形状。

 

宛如一阵火光。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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