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该淹死

【黄志雄X赵启平】伊卡洛斯

#一个和貂丁老师大胆撞梗的故事。

    太久没动笔基本处于复建阶段,试着重写了一下《伊卡洛斯》

    dei就是熊孩子不服掉海里那个神话……#


*

 

“我今天第一次独立对病人宣布病情。”赵启平对着电话里说。

 

他不太好意思和熟人说这个,宣布病情总归听起来不是什么好事。当医生就是这点不好,进步都建立在倒霉蛋们的痛苦上。

 

不过电话里不是什么熟人,不,百分百不是。

 

事实上,赵启平根本不认识那个人。

 

临近期末时,他没有订回家的机票,而是跑去和导师磨了一个私立医院实习的机会。而上班第一天的午休时,他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

 

刚刚步入职场的小赵同学还没懂得午休时间的珍贵,怀着一颗敬业之心把听筒拎了起来。

 

“嗨,我猜你现在有时间。我们聊聊如何。”

 

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说。

 

*

 

赵启平一开始以为这只是一个无聊的恶作剧,随便应了几句话,然后很快便把这个小插曲忘在了无数病历和X光片后面。

 

第二天中午,对方又打了过来。

 

接下来的每一天都是如此。

 

赵启平从每天不到半个小时的对话里拼凑了一个形象:大高个,爱喝酒,带点不知道是法国哪个村的奇怪口音,养一条叫Flynn的大狗,绝对不会穿正装。

 

对方还说自己是个军人,赵启平想了想前天刚在酒吧骗小姑娘自己是主治医师,权把这句当成了个笑话。

 

电话另一端的陌生人,这是赵启平一天当中最期待的时刻。

 

*

 

赵启平一天当中最不期待的时刻是:睡觉。

 

没有什么别的意思,为了省钱,他把宿舍租在了一条根本没有修完的路边上,隶属这个城市疯狂扩张下一个成为规划败笔的街区,平时路上的野猫比人都多。

 

这个平时,不包含夜里12点到2点。

 

可能是看这条路没人没监控,一到晚上,总有些荷尔蒙过剩的的臭小子过来飙摩托,发动机转得躲进被子下面都听得到,偶尔还有姑娘的笑声夹着尖叫声。

 

太不像话了,被病人折腾了一天的赵启平躺在床上痛苦的想,他随手抓起一本课本盖在脸上,轰鸣声透着纸页的凉意贴着他的额头。

 

真是太不像话了,怎么这群臭小子半夜两点还有劲头搞对象呢。

 

怀着被吵得难以入睡的单身狗的怨念,赵启平忍无可忍,披上外套冲出门理论。

 

*

 

赵启平不知道的是,这群臭小子,和白天给他打电话的那个人,是包含关系。

 

他不知道的事多了,他还不知道自己这段故事有个“伊卡洛斯”的标题呢。

 

在他大无畏地和一群穿着皮衣带着纹身的人吵得不可开交时,一个人走过来制止了冲突。

 

赵启平傻眼了。

 

一半是因为,这个人是一个亚洲脸。

 

另一半是因为,这个声音他认识。

 

*

 

“你不是当兵的么!”赵启平当下想起这句大瞎话。

 

“退役了。”对方耸耸肩。

 

……

 

对方看小赵同学一副当机脸,拍拍身边的座驾。

 

“要不要让Flynn带你一圈?”

 

……

 

合着每天晚上带着Flynn散步是这个意思啊,赵启平用力用手搓了搓脸。

 

*

 

再多讲点小赵同学不知道的事情吧。

 

黄志雄,前法国外籍兵团成员,打出那通电话完全是阴差阳错。

 

简单说来,这个阴差阳错由一个输掉的赌约和一本当地黄页构成。再具体一点的话,或许还要加上印刷原因导致那一行的油墨有些晕开,恰好让诊所的名字看起来很显眼。

 

黄志雄喜欢发动机轰鸣的声音,但是他不怎么热衷于竞速,或是各种花里胡哨的技巧,这让他多少显得有些格格不入。Dane总说他的酒都不知道灌到哪里去了,Dane是他们这群人的头头,因为他自己开着一个汽车修理厂,可以低价在车身上做出羽毛花纹的喷漆。而黄志雄对此不以为意,在他看来,发动机的声音只是一个背景乐,让他能够安安稳稳的待在皮坐垫上,手腕感受着气缸开合带来的震动,他就坐在摩托车上,哪儿也不去,等着那个能解决一切问题的答案砰的跳出来。

 

*

 

赵启平拒绝了关于Flynn的邀请,在他终于坐在那个真皮垫子上之前,他一共拒绝过三次邀请。

 

这并不意味着赵启平是个老古董,正相反,他相当喜欢刺激,并且尤其热爱那些诸如蹦极,高空跳伞等等具有检测证明并且附带安全带和保险的刺激。

 

第二次拒绝发生在这个夜晚之后的第二十天,赵启平凭借出色的插科打诨能力成为了小团体里唯一没有轮子的成员,每天冲完凉准时拎着一瓶可乐出现。主要负责裁定胜负,招猫逗狗,以及和偶尔出现的姑娘们撩……聊天。

 

“你们都应该试一试。”那个红头发的女孩坐在Dane身后大喊着,头盔把她的声音挤压的有些变形。Dane则变着花样让车提速,急刹车,再猛的把速度加上去。

 

车子最终一个侧甩停住,女孩一只手搂住Dane,另一只手在空中挥了几次又搭回头盔上,鲜红色的甲油像一滴血,挂在羽毛花样的暗纹上。

 

其余的女孩也跑向她们的“骑士”,黄志雄从侧面摘了一个头盔扔给赵启平。

 

“试试么?”

 

“算了吧,如果我摔骨折的话导师一定会把我的手术变成公开课向全院直播。”

 

赵启平随手拉住一个姑娘,把头盔递过去,却被退了回来。

 

“这谁的?去找Dane在车上设计个花样再出来吧。”对方轻蔑的丢下一句话,跑开了。

 

赵启平捧着手里漆黑一团毫无造型可言的头盔笑抽了过去。

 

“姑娘们都不要。”黄志雄也忍不住笑了,“你还是拿着吧。”

 

“也行,回去给你画个骷髅头在侧面,保准她们抢着来坐你的车。诶你当过兵对吧,那再画杆枪在下面。”

 

“枪就算了。”黄志雄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说。然后他想了想,又补了一句。

 

“骷髅也别画了,省得那群姑娘和你抢。”

 

*

 

不负众望的,当晚小赵失眠了。

 

他翻了个身,一条腿搭到墙上,怔怔的看着窗外漆黑一片的天空。

 

这是为什么呢。

 

小赵从早晨加油站买的牛奶一直回忆到半个小时前爬起来吃的苹果,别说咖啡了,今天他连可乐都没有喝。

 

到底为什么会失眠呢。

 

他又一个骨碌坐起来,抄过盯着桌上那只头盔盯着看。

 

想必黄志雄没载过人,头盔侧面没什么磨损,隐约可以看见几个大油手印子,估计是自己抹上去的。赵启平拽过枕巾用力擦了擦,成功把一点油摊成一片油。

 

赵启平崩溃地把头盔扣在头上,一个侧身扎进被子里。头顶稍微有点硌得慌,他就保持着这么一个别扭的姿势,皮革和机油的味道灌进肺里,渐渐适应以后似乎还有一些其他的气味。

 

酒精么?赵启平觉得自己在酒吧通宵出来衣服上就是这个味道。他静静地待了一会儿,直到后脖颈被汗液搞得有点痒才挣扎着把头盔退了出来。重新得以暴露在空气里的一小块皮肤有一种凉飕飕的感觉。

 

然后他睡着了。

 

*

 

黄志雄第三次邀请的时候,赵启平差一点就同意了。

 

当时他正靠着酒吧门口那棵树,努力地把焦距定在马路对过卖热狗的小贩身上。

 

做不到,看来是喝得有点大。

赵启平在心里诚恳的给自己的现状下了一个结论。

 

等等,小贩旁边那个人怎么看起来那么眼熟呢?

 

看来我是真的喝大了。

 

*

 

与此同时,黄志雄接过热狗,一转身却看见赵启平肩膀抵着一棵树,隔着马路一副困得睁不开眼的样子跟自己挤咕眼。

 

他这是干啥呢?

 

*

 

“你没事吧?”黄志雄走过去,在赵启平眼前挥了挥手。

 

小赵的大脑此时宛如一片泥沼,挣扎了半天终于冒出一个稀薄的泡泡。

 

“你不是走了么?”

 

黄志雄不知道此时和一个半清醒状态的人汇报行程有什么意义,不过他还是接着说了下去。

 

“明天早上的巴士。”

 

下一个泡冒出来的时间有点慢。

 

“巴士?但是你要去伊萨卡。”

 

“密歇根是有点远,运气好的话周末结束前就能回来。”

 

赵启平的视线又涣散到了那个卖热狗的小贩身上,黄志雄下意识跟着往后看了一眼。等他回过身来时赵启平早就沿着树出溜到了地上,头靠着树干,埋着脸闷笑。

 

黄志雄先纠结了一下要不要把他拉开,毕竟由于一些我们都懂的原因,酒吧门前那棵树的下半部分往往不是那么干净。

 

但是他突然想明白了点什么,脑内滚滚江水猛然静止,颤颤巍巍翻出一个小水花。

 

“你以为我要去地中海?”

 

*

 

当你用谷歌找伊萨卡时,会蹦出来两个地点,一个在万里之外的地中海,另一个则在密歇根中部。非常凑巧的是,那附近还有一个叫做爱奥尼亚的小镇。

 

当然,对于一个看到“去伊萨卡,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再见。”留言的陷入无望恋爱中的人来说,在谷歌地图里点“下一条”似乎是一件比登天还难的事。

 

*

 

“行了,上来,我载你回去。”

 

“哦。”

 

……

 

“要不我打辆车吧,头盔还在你家放着呢。”

 

*

 

赵启平终于坐上那个真皮垫子,是在他们遇见那个夜晚之后的第五十天。

 

Dane去世了,死于一场意外,他靠在自己的摩托上打电话,天色太暗了,卡车司机又过于疲倦。黄志雄和其他的几个人把他留下的东西打包送回了伊萨卡。

 

葬礼结束之后他们见到了Dane的母亲,意大利女人的脸上看不出太多表情,她拿出几张西西里手工的小编织毯送给他们,然后就匆匆离开了。

 

他听到一些其他的声音,关于Dane和他的车,人们纷纷感叹那个脸上曾经有雀斑的男孩子被机械迷昏了头脑。如果他上完高中选择留在家里的五金店工作一切会不会迥然不同。

 

黄志雄难以忍受这样的气氛,提早做了告别,直接买了一张最近的巴士票,到达目的地已是傍晚,他把行李扔在脚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摸出一个硬币丢进电话亭里。

 

他的指甲轻轻刮着拨号盘旁边用油性笔写的一则广告。

 

联邦律师……可靠……请拨打……

 

“喂?”

 

赵启平的声音传进来。

 

“我以为你下班了。”

 

“最后一个病人拖得有点久。”

 

提示音响了一下,黄志雄连忙又摸出一个硬币丢进去。

 

“你想一起吃顿晚饭么?”他问。

 

“加油站旁边那家?我先回家换趟衣服。”然后赵启平接了一句,“你来接我吧。”

 

黄志雄突然觉得那解决一切的答案终于“砰”的一声跳了出来,在他的脚边不停打转。

 

*

 

等他赶到时,赵启平坐在门廊的台阶上,脚边靠着那只头盔。

 

“走吧。”他跳起来,熟练地把头盔扣上,一脚跨坐在黄志雄身后,像已经这样做过无数遍一样,还顺手帮他扥了一下皱起来的T恤。

 

然后他们把一起都丢在身后,驶过漫长的隧道时,黄志雄感觉到环在身上的双手收紧了,皮肤的暖意隔着布料一直渗入胃里。

 

他放慢了一些速度。

 

“彩虹,彩虹!”赵启平突然在他身后莫名其妙地大喊,一只手抬起来试图搭住他的肩。

 

黄志雄向两侧张望,隧道两边暖黄色的灯被面罩上的玻璃折射开,变成七彩的光谱烙印在他的视网膜上。

 

风不断地擦过他的手臂,擦过赵启平扣在他身上的手指,把没有洗净的消毒水和皮革酒精的气味混杂在一起,

 

他向前看,隧道一眼望不到尽头,他们如同行驶在霓虹灯里,蛛网状的灯光在他们的头盔上炸开,发出细碎的声响。

 

直至永恒。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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