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的嗓子太疼了。”

 

为了避免我糟糕的法语出什么岔子，我指了指自己的喉咙。

 

“唱歌，然后拿钱。规矩就是这样，有很多人想要这份工作。”

 

老板厌烦地挥了挥手，像要赶走根本不存在的苍蝇。

 

我尴尬地站在台上，恨不得变成波段沿着电线消失掉。上一首歌被偷偷抹去了一段副歌才算勉强没有破音。点歌的男人在吧台上磕了磕啤酒杯，一副不耐烦的神色。

 

嘘声从脚底下蔓延上来，一小滴汗水滑进眼里，台下似乎有什么事情发生，一个人影冲过来，我看不太仔细。

 

我的胃预警一般疼了起来，下意识的举起吉他，试图挡住自己。

 

一只手把琴拽走，没有拳头落下来。

 

“我的朋友说这歌太简单了，鼓手也能唱。”

 

我被撞到舞台侧面的黑暗里，两手空空，像一只木雕一样戳在地上。

 

黄志雄拽过一把高脚椅，左脚踩着右边的鞋帮，搭在横梁上。

 

“角落里那位先生，您要的《Norwegian Wood》，希望听了之后不会做噩梦。”

 

他被自己这个蹩脚的笑话逗乐了。

 

I once had a boy

Or should i say he once had me

he showed me his room

Isn't it good Norwegian wood

 

他在清唱，像故事里那些游吟诗人一样，七月的热风吹过来，王国的命运在宴会上低声回响。

 

然后他局促地回过头看了我一眼，目光刚刚扫到我旁边的柱子就缩了回去。

 

吉他声终于响起。

 

He asked me to stay

And he told me to sit anywhere

So i looked around

And i noticed there wasn't a chair

I sat on a rug biding my time

Drinking his wine

 

灯光的颜色被他的白T恤吸进去，沿着脊椎散开，脖子上面剃短的一小片头发显得异常扎眼。

 

或许是忘词了，他开始用中文胡乱地唱一些无意义的词句，观众以为自己卷入了一场先锋艺术中，纷纷鼓掌。

 

在突如而来的熟悉的语言里，我的心脏发麻，仿佛有人紧紧攥着我的肋骨摇晃。

 

黄志雄终于放弃了那些胡言乱语，找回了台词。

 

And when i awoke i was alone

This bird had flown

So i lit a fire

Isn't it good Norwegian wood

 

他丢下吉他，向我走过来，站在一步开外的地方，双手插在口袋里，肩膀向后缩，抬起眼睛小心地发问：

 

“能请我喝杯酒么？”

 

“是她(her)，”我紧紧抱住他，在肩上拍了拍，纠正道，“你记错歌词了。”

 

“没有，是他(he)，我确定。”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