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恋爱剧情出没 #

“真是大了，长本事了是吧，你给我滚出去！”明楼将缺了一页的书重重丢出去，那是阿诚用来接头的信物。而缺的那一页，正是在他手中。

 

阿诚嘴唇抿成一条线，堪堪躲过那本书，转身便走。到了门前死死压着门把手，僵硬了片刻又一把将门摔上，转身回来。

 

“我不走，走了这话更说不清楚了。”

 

阿诚弯下腰，捡起书递给大哥。

 

“你还是打我吧，我这回不躲。”

 

明楼听了这句话更是气，伸手将书打掉。

 

“你从来都不是明家的仆人，从小到大，哪件事我没有征询你的意见？”

 

“加入共产党这件事……”

 

明楼再也端不住架子，噗嗤一下笑出声。阿诚知道这一关算是过去了，也放松了身子，眼睛亮亮的看着明楼。

 

“多久了？”

 

“来这边第一个月，同学便介绍我去沙龙……”

 

明楼叹了一口气，阿诚又不敢说了，歪着头揣测着大哥的神情。

 

“看什么看。”明楼装着愠怒的样子。

 

阿诚抬手做了个“再见”的手势，带着一副狡黠的笑容溜走了。塞在裤子里的衬衫随着动作被抻出来了一小节，松松地堆在腰上。

 

明楼走到窗边，屋里点了灯，玻璃上打出一大片反光，依稀是自己的脸，在这张脸上阿诚的身影成了一小块斑，慢慢消失在鼻侧的阴翳里。明楼似乎成了自己人生的旁观者，看着那一张不能更熟悉的脸露出一种他从未见过的表情。

 

如同一汪深泉。

 

阿诚还是心虚，接连几日以埋头学业为名，躲在图书馆里不肯见明楼。

 

经济专业有自己小的图书馆，走廊逼仄得难以转身，两旁的书架高耸如塔，快要触到天花板，将人包裹起来。阿诚喜欢这样的感觉，闲暇时也要过来看书。最后在图书管理员那里混了个脸熟，特批他不用存包。

 

阿诚的目光从一排排书籍上扫过去，到一本红皮硬脊时停了下来。书籍下面粘着一块墨渍，和大哥书架上那本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

 

阿诚伸手把书取下来，一张卡纸跟着飞了出来。他蹲下身捡起，卡纸上落了一些微尘，在阳光下不停地跳动。

 

“Affogato or Whiskey ?”

 

一道选择，阿诚笑了，他知道答案。

 

来巴黎的第一天，明楼请他喝咖啡。阿诚看着小黑板上一串龙飞凤舞的花体字，指了他唯一勉强认得清的那个。

 

和咖啡端上来的还有一对冰淇淋球。阿诚以为是明楼单点的，举起勺子便吃，吃了几口端起咖啡顺一口气。

 

苦，太苦。阿诚差点被呛到。

 

“这是发明了新吃法？”明楼笑着给他圆场，也舀了一勺冰淇淋，含在嘴里，又抿了一小口咖啡。

 

“恩，不愧是阿诚，好吃。”

 

两个人用歪门邪道的方法分完了一份Affogato，吃到最后，圆圆的冰淇淋球只剩下中间的一小块，被阿诚一勺子下去捅塌了。半融化的冰淇淋浇下来，把两个人的勺子一并埋在下面。明楼下意识的要把勺子抽开，却反而碰到了阿诚的勺子。

 

叮的一声轻响。

 

阿诚远远地认出了明楼的身影，坐在咖啡店外的座位上，举着一份报纸。

 

“Affogato”阿诚凑过去，装作怡然自得的样子坐在另一张椅子上。

 

明楼放下报纸，伸手招呼侍者。

 

“答对了。”

 

阿诚起了玩心，打定主意要把游戏继续下去。他一边折磨着桌上的纸巾，一边左右找着灵感。身边一位女士狐疑的看了他一眼。

 

“交叉结还是温莎结？”

 

“温莎。”

 

“啧，老古董。”

 

阿诚指了指桌上的一盘沙拉。

 

“先吃生菜，还是帕尔玛火腿？”

 

“你认真的么？”明楼用一种奇怪的神色看着阿诚。

 

阿诚点头。

 

“……生菜？”明楼的表情像是思考什么经济学难题，“先吃火腿有点咸。”

 

阿诚开始冥思苦想下一道问题，他和明楼通晓对方的一切习惯，这让出题人伤透了头脑。

 

明楼要过了发问权。

 

“哈姆雷特还是堂吉诃德？”

 

“都不够好。”阿诚往嘴里塞了一口冰淇淋。

 

“都不够好？”明楼挑起一边眉毛，等着听对方的高见。

 

而阿诚无意在这样好的一个下午谈论学术，迅速地，带着年轻人特有的鲁莽，抛出了下一个问题。

 

“布尔热瓦小姐还是博纳小姐？”

 

问题落在桌子上，像一团纤维一样舒展开。

 

阿诚立刻后悔了，他努力把餐具弄出响动，午后的太阳晒得他头昏脑热，他甚至认真在头脑里比较起了哈姆雷特和堂吉诃德，把观点串成词句，在假想中对着空气演说出来。

 

“都不够好。”

 

明楼的声音从桌子那一边穿过来。人文主义者的残影被一扫而光。

 

阿诚松了一口气，讷讷的跟着重复了一边。

 

“都不够好。”

 

谁也没把这段小插曲放在心上，至少表面如此。阿诚和明楼结了账，沿着塞纳河缓缓地走回公寓。到了一个路口时，阿诚猛然右拐，把明楼带到了旁边一条侧街上。

 

“听说新开张了画廊。”阿诚解释道。

 

而真实原因蠢得要命，阿诚自己想一想都恨不得把头埋进被子里。

 

路口前横着一座桥，和塞纳河上无数的桥并没有什么区别。没有国王吊死在这里，也没有被诗人用词句堆砌过。

 

在这个一切微妙难辨的时刻，阿诚又相信起了童年的幻景。他收到了一个系着漂亮缎带的包裹，他几乎可以确定包裹里是什么了，但是为了避免千分之一失望的可能性，他选择把包裹扔的远远地。

 

阿诚在路口像着桥的方向瞥了一眼，似乎有一团阴影，也似乎是被晒热的空气留下的错觉。

 

而阿诚此刻并不想一探究竟。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