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若被砍下,还可指望发芽,嫩枝生长不息。——约伯记 14:7
(十七)
明楼和阿诚不敢回明公馆,在中山路找了个俱乐部包了一个房间,打电话让阿香带着大姐也过来。
他们站在阳台上,正对着黄浦江,街上填满了欢呼的人群,有人不知道从哪搬出了鞭炮。一发发照明弹被打上天空,拖曳出蛛网般的痕迹,仿佛触手可及。阿诚看着那些高举酒杯互相拥抱的人,一种不真实感在他的胃里翻滚。
“从明天起我们就要光明正大的做汉奸了。”明楼放松地靠在阳台栏杆上,说出的话却让阿诚心里一紧。
“大哥你不是汉奸,是堂堂正正的中国人。”
两旁的银行和商会打开了所有的灯光,石雕的外墙宛若流金,所有暗淡的灯光都又亮起来了,街道像一条光的动脉,伸向远方。阿诚觉得眼中似乎有泪水,侧过头看,明楼的眼中同样泛着闪光。
他举起了手中的酒杯。
“敬上海,光明之城。”
(十八)
是今天了,所有人都知道,是今天了。
仿佛一个已经被期待许久的日子,所有的市民找出最整洁的一身衣服,女士们从路边掐一两瓣红色的花挤出汁液擦在嘴上,拿出私藏很久的最后一瓶酒,或是黑市上换来的饼干,站在路边奋力的欢呼,簇拥着把要这些礼物送给进城的士兵。
锦云也被女伴拉了过来,女伴特意裁了桌布最亮的一条编进头发里,叨叨着要嫁给第一个和她搭话的士兵。锦云没空搭理她,踮着脚一辆车一辆车的仔细看车里的人。
扛着枪的小伙子们也不害羞,推推攘攘地接过女士们递的花插在胸前的口袋里,可直到队伍走完,锦云也没瞅见眼熟的人。
那天那么黑,她也只大概记得一个轮廓。
有人拍了拍她的肩,锦云转过头,一个鼻梁高挺的年轻人冲她咧着嘴傻笑。
“借我车的是你吧,错不了,阿诚哥天天在家敲核桃,给我和大哥补眼。”
“核桃是补脑的吧。”锦云噗的一下笑了出来,“阿诚哥是谁?”
“那故事可长着呢。”年轻人拽了拽锦云的袖子,“走找个地方我慢慢给你讲。”
TBC